董天恩/文

我出生在平乡县董家庄村，那是个低洼盐碱的地方，每年夏天一下大雨，村西北的大坑里便积满了水。我小时候经常到那个大坑里游泳，父亲怕淹着我，便给我下了一道“死命令”：没有他带领着，不许我单独到大坑里游。

父亲夏天有睡午觉的习惯，等他睡着后，我就和几个小朋友偷偷跑出去游泳。有一次游完后回家，父亲问我干什么去了，我说上街玩儿去了。父亲当时也没说什么，只用指甲在我的肚皮上轻轻划了一下，肚皮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白印儿。父亲的脸唰地沉下来，两眼一瞪，大声问我：“是不是下坑游泳了？”我见父亲已经看破，只好承认，并说以后不去了。

虽说不去，但想起游泳来，心里一直痒痒的。我从小就爱动脑子，过后就想，游泳后皮肤能划出白印儿，是因为水把皮肤上的汗迹洗掉了，皮肤很干燥，一划一道白。如果游完再跑得满身大汗，身上潮湿了，再划肚皮就不会出现白印儿了。几次“先游泳后跑步”的试验后，果然划不出白印儿，我高兴极了，心想，有了这种办法，就可以对付父亲了。

从此，每天父亲午睡后，我依旧到大坑里玩儿，游一会儿就兴冲冲地去跑步，出汗后落了汗再回家，皮肤潮乎乎的，我一边忍着笑，一边看父亲用指甲往我肚皮上划道道，白印儿再也没出现过，我心中很高兴，一直用这种方法瞒着父亲，十来天过去了，他好像从没发现过什么。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中午我看他睡着了，还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便放心大胆地和小朋友们到大坑里游泳。谁知我们刚跳到水里不久，就见父亲站到坑沿儿上，大声喊叫着让我们上来。我上来后耷拉着脑袋，心中很害怕，不知道说什么好。别的小朋友也呆呆地爬出来看着我父亲，很怕他会揍我。父亲没有动手，只是要我们别瞒着大人游泳了。我现在还记得父亲说的最后两句话：“大人不让你们单独游，是怕淹着你们。你们再聪明，也瞒不过大人。”从那次以后，我再也不敢瞒着父亲游了。

后来我也当了父亲，怕淹着孩子们，同样不让他们单独到大坑里游泳，深深体会到父亲对我们的良苦用心。此事虽然过去了70多年，但至今想起来，却恍如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