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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版:艺壹周周刊

这是谁的世界

——读张建民的现代水墨作品

文/古 柳

这是谁的世界?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一点吃惊,那个问号很大,闪回在一张张水墨作品上。不经意间冒出来的念头,往往是潜意识的镜像,比真实更真实。这是画家张建民的世界?!这不是答案,如果是这个答案,就不需要这“让我吃惊”的一问了。

我没有答案。

30年前,我刚到《清风》文学杂志当编辑,编小说,邀请张建民画了一批插图。这批小小的插图,让编辑和读者都张大了嘴巴,感谢宽松的环境,让一批风格迥异的插图走进了杂志、走进了读者的视野。前几天,和几个画画的朋友闲聊,一位朋友说,建民如果办画展,千万不要在邢台,邢台的受众读不懂你。建民说,我不需要谁来懂我,比“懂我”更重要的是,要让人们知道关于绘画,还有这样一种存在。

当时的《清风》编辑部接受了这样一种存在。于是,那种“规矩”“细腻”“甜美”的插图,被张建民的“符号”“率真”“神秘”“拙朴”所代替。至今还记得,粗线条的人扭曲成一座山,鸟笼子里没有羽毛的鸟,头发直立成的森林……插图不再是小说中某一情节的再现,而是小说主题的深化,甚至是小说思想的另一个绘画版本。

艺术家有DNA,作品当然也有。也许是20年前,到一个小酒馆里吃饭,进门,回头一眼就看到南面墙上的一幅画作,巨大的蝗虫占满了画面,整个色彩就像绿色的旷野,而旷野又被遮蔽得不那么旷远。画作没有署名,我说,这是张建民的作品,老板回答说是。就在那个时候那个机缘,给建民写了一段文字,千把字,发表在邢台日报的副刊上,记得配的就是那幅没有署名也没有题目的“蝗虫”。

我写下的文字内容已经不记得了,而那些作品却清晰可见,我断定那是一个世界。

诗人老代写过一首诗:泥土之上,有许多我不熟悉的人,过着我熟悉的生活;泥土之下,有许多我熟悉的人,过着我不熟悉的生活。更多时候,我们习惯了“熟悉的生活”,这生活就成了一个固化的世界,突出这个世界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里尔克给了突出这个世界一剂良方,他说出了那句著名的“生活在别处”,给了我们一个路径。

我也觉得张建民的现代水墨就是一个路径。我和建民讨论:“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的画作就是一张地图,你可以不告诉我们那个世界的妙处,但是你给出了到达的指向。”张建民承认,确实有那样一个世界,就在这些画作的背后。于是我们寻找,那些“字符”,熟悉的线条,熟悉的轮廓,定睛时却不是你从小就咿咿呀呀学习的汉字。熟悉的突然就不熟悉了,让你对认知画面的所有积累轰然倒塌,就像禅宗的“破壁”,心境逼到了绝处,而后“逢生”。这只是“字符”,那些“符衣”罗汉呢?突然就让我想起了《清风》上的那些插图,那些插图里的人。在画家的笔下,30年或者更长时间以来,延续的DNA根本没有变。众生可以是山,山可以是“字符”,字符可以是罗汉,强大的张建民“符号”,让分别心一退再退。从“无形”的“字符”到有形的“罗汉”,这个世界若隐若现,你可以抓不住,但是却可以感知到它的迥异和引力。符号构成的荷花带不来尘世的幻想,比如高洁,比如“表法”,比如出世,这些都不是,也不是习惯上的枝蔓,这一茎荷花的使命是带你走进那个世界,无他。

画作是忌讳解读的,诗歌也是。古人说,诗无达诂,就是告诫。领悟总是可以的,在建民的画室里,一批新的作品正在诞生,有幸成为第一批读者,说不出“快哉”,倒有一丝沉重。

也许来自画面,八尺的大画,黑色为主,如石像生一般的瑞兽拒人千里,若隐若现的众生图似乎在召唤,一头硕大的肥猪身上竟然清晰呈现了一个现实的生存空间,一辆卡车满载着“符号”。你认为可以入画的,不可以入画的,在“符号”里统一了。我知道,张建民是不需要“统一”的,但是我们需要“统一”,他就给我们一个这样的路径,从熟悉走向陌生,再走向那个世界。

张建民做了两件事:一是独行,一是并行。让绘画成为一件陌生的事情,从技法到画面的陌生,从审美到承载的陌生,从认知自我到认知世界的陌生,这一切都在画笔的“独行”中实现。而面对现实的生活,建民做到了“恒顺”,一颗欢喜心,用并行的状态和真诚完成了最现实主义的作品。

这时候,突然觉得有两种力量,一种是韧力,独行的力量一以贯之;一种是愿力,虽然柔软却直抵人心。在张建民的画作里,时时会有这两种力量的交织,交织出的那个世界,系着张建民的初心,也系着我们漠视了的初心。不是那种“甜美”的美好,不是那种“熟悉”的光影,甚至不是那种艺术的“气息”,但那确实是你的世界,你正手持“地图”,徘徊或沉思……

“这条路不好走,”张建民说,“不好走是一件好事……”

这条路定然不好走,因为你要给我们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世界。

2018-11-26 ——读张建民的现代水墨作品 2 2 燕赵都市报 c109808.html 1 这是谁的世界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