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 希

岁末年初，跨年晚会成了各大卫视亮出绝活的一道硬菜。与春节晚会上歌曲、相声、小品、戏曲、魔术多种艺术形式大杂烩不同，跨年晚会以歌舞为主。对中国人来说，元旦与春节有着不同的情感深度，所以唱唱跳跳的跨年联欢图个热闹和仪式感，不用承载除夕夜浓浓的亲情分量。

于是乎，我们看到的是气质雷同的晚会现场——灯光、舞台、音响呈现得越来越极致，顶级流量与实力派歌手交相辉映，既收获粉丝的狂热，又保持普通观众的关注。可整场节目看下来，有种流水线式的程式化输出，过后被津津乐道的反而是XX卫视坚持真唱，视听效果真棒；XX卫视室外演出，歌手们一张嘴全是哈气；XX卫视只有华晨宇一个人用实力撑起了全场；XX卫视因为高以翔事件，严重脱粉，晚会不被关注，在竞争对手面前有点尬……

在一线卫视的竞争夹缝中，有一台晚会却在没有宣传攻势的情况下，爆红于网络，进而波及到更多受众，成为新年之际的谈资，那便是自嘲为“小破站”的B站“bilibili晚会——2019最美的夜”。随着口碑的发酵，越来越多未用过B站，或者B站浅层用户纷纷点开播放键，一睹真容，分分钟被震撼到了心灵。于是就形成了这样的场面：无论是B站资深用户还是新人，不管是00后还是他们的前辈90后、80后，甚至父辈70后，以及专业电视从业者，不约而同地给出了好评，因为他们在同一条共振带上被深深打动。

那是源自青少年美好记忆的被唤醒，内心深处真挚情感的被触动，二次元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多元融合，以及审美的高级性与大众性的完美统一。

是卫视晚会做得不够好吗？肯定不是，每台晚会都是举全台之力，耗费财力、物力、人力，工作人员熬过多少个不眠夜才换来的视听大场面。可就像形容一个人奔跑得太快，却忘记了为什么出发一样，在这个娱乐至死，流量为王的年代，一线卫视也被裹挟着绞尽脑汁拼劲力气向前奔跑。扑面而来的是形式感的震撼与升级，满眼望去皆是流量明星的身影，国际级的舞蹈阵容，足够掀起狂欢，可大幕落下，又有几支曲子能打动你的心呢？

B站晚会也不是没有流量，吴亦凡邓紫棋，再加上五月天、周笔畅、GAI以及胡彦斌，只是这些流量的出现让观众重在关注音乐本身，比如《大碗宽面》的古风与《哪吒》的燃爆全场，与整台晚会的气质互为表里。实际上流量明星并不是晚会的焦点，方锦龙和民乐团神仙打架般的演奏，让弹幕上飘来一个又一个“跪”字；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弹奏的是《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第一个琴键按下，就有不少书迷们流下激动的泪水，弹幕更是密密麻麻扑面而来；卢卡·苏利克的大提琴协奏曲《权力的游戏主题曲》，舞蹈演员打扮成美剧《权力的游戏》中北境老百姓，在凛冬将至的气氛中踉跄前行，弹幕上一边有人感慨着史诗般的享受，也有一波人刷出“闯关东既视感”让你哭笑不得的评语；在《亮剑》中扮演楚云飞的张光北唱起了《中国军魂》，表面上看张光北和他的歌与年轻人似乎有隔阂，实际上《亮剑》是B站上最受欢迎的电视剧之一，围绕着这首歌的弹幕全是激励人心的热血赞歌。

这正是B站鬼畜与真诚同在的特质所在，但显然它想打破二次元为主的文化印记，做成所有年轻人喜爱的平台。从这台晚会上看，古典与现代，新番与旧番，流行与传统，B站所做的并没有多么超脱之处，但它把握住了一个重要因素——用户喜欢什么，而不是现在流行什么。本着这个原则，在情感着力点上一一发力，让自有的文化特质变得不再小众，打破层层壁垒，进而热情拥抱多元文化，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共鸣。

在追逐流量的时代，在谈资倏忽即逝的时代，走心是一件越来越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