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浩月

“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你会不会也伤心？”当新裤子乐队在《乐队的夏天》唱出这句歌词，人们久违地感受到了音乐扑面而来的时代质感。

和往年一样，2019无法用一个词或一种情绪来概括。人们总愿意用新一年的气象覆盖旧一年的记忆，好的与不好的，都该画上句号，开始新的旅程。

这一年，电影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产品，在不规律性方面，也令人瞠目结舌。《哪吒之魔童降世》再破纪录，票房高达49.75亿元，与《流浪地球》分别位列全球年度票房排行榜第11和第2名，但这两部电影的导演饺子、郭帆都不是学院派，甚至专业与电影没有任何关系。国庆档三部电影《我和我的祖国》《中国机长》《攀登者》，携手创造了50亿元票房，中国电影数年来的追求，在2019年这一年实现重大突破，这三部电影的成功，也是一种集体心态喷涌的结果。

网络视频博主李子柒，在拥有海外700万粉丝之后，被誉为中国“文化输出”的一张名片。李子柒突然之间的“国际化”，在于她无形当中契合了中外网民对人生、生活的渴望。她呈现的视频内容，带有足够多的“童话色彩”，既朦胧又真实。这种“童话色彩”的形成，恰恰在于她是现代生活的反叛者，是科技、智能的抵抗者，是传统文化与传统生活方式的守卫者。

80后已经进入了中年，面对一堆流量明星，他们不免脸盲，但当偶像周杰伦面对新星的竞争时，80后采取一种保守、笨拙但又执着的投票打榜方式帮助周杰伦登顶超话榜首。80后面对舆论场上的焦点转移，并没有感到失落，帮助周杰伦超话登顶，也许是他们进行的最后一次带有文化意味的青春集体祭奠。

一个男生卖口红，这在前互联网时代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李佳琦一次直播可以带货350万，这不仅是一个销售奇迹，也是消费理念的一个巨大转折，在李佳琦以及众多主播身上，可以观察到他们拥有了全新的价值观，并且身体力行地去颠覆传统，他们创造着属于自己的文化，理直气壮地把“无用”变成“有趣”。

2019年12月的一天，“最尴尬的知识分子”许知远出现在了淘宝第一女主播薇娅的直播间。当薇娅告诉他短短几分钟里已帮他卖出去6500本“单向街日历”时，许知远脱口发出一声感叹。这一情景显现出一个人群对另一人群的陌生，同时也让人看到，知识精英在不无高傲地想要传递出某种“不服输”。

名字被脱口秀选手卡姆读成“掌勺刚”的中国传媒大学博导张绍刚，面对《吐槽大会》第四季的主咖嘉宾英雄联盟项目电子竞技选手、游戏主播第一人PDD刘谋，发出了大意为这样的感慨：不求节目请来的主咖名气有多大，好歹自己能认识就行。

以前的草根明星，是网民有意制造出来的，而现在诸如薇娅、李佳琦、李子柒、李诞、郭帆、饺子等这样的销售明星、综艺达人、商业片导演，是靠自己努力奋斗出来的，他们的成功，带有必然性与正当性。这些没有任何骄人背景的新公众人物群体的兴起让我们看到中国商业环境、文化气氛、精神价值等宏大领域正悄悄发生着不可阻挡的裂变。

似乎无法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变化，难道把当下的这种状况称之为“新草根时代”吗？显然这是不准确的。再有草根网友用以前的方式“一夜成名”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会招惹来群嘲。人们更加注重个体感受，也更懂得寻找到自己合适的站位。

浮躁、焦虑，是过去几年的流行词，或是前几年被提到太多的缘故，2019年的时代情绪反倒不再是浮躁与焦虑。面对新浪潮，有人站在了合适的时间点与位置，成为了风云人物，必然有人因为拒绝而停留在一个安全舒适圈边上，发出许知远式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