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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版:青园周刊访谈

陈丹燕:去北地,再去北地

本报记者 宋燕

著名作家莫言曾说过:“陈丹燕持之以恒地描绘和剖析旅行中的世界与自我,用优雅清澈的中文雕刻出苍茫大地中的一山一水、无尽城池里的一室一窗,以女性的细密敏锐感知自然的终极神秘,并神游在与世界各地那些曾经的伟大心灵交流的内心世界中。到底是旅行滋养了她的文字,还是文学丰富了她的旅行,这还真是一件说不清的事。”

作为中国第一个走出国门的背包客作家,陈丹燕无可非议是当代都市文化的代言人,作品得到无数“小资”拥趸。“陈丹燕·旅行汇”系列是陈丹燕边走边写二十余年旅行文字的集合。《去北地,再去北地》是“陈丹燕·旅行汇”系列第10本,由陈丹燕与其丈夫陈保平合著,主要内容为二人1993年共赴俄罗斯、2017年共赴波罗的海三国的独立日记,还有许多珍贵的俄罗斯戒严时期拍摄的老照片。

近日,浙江文艺出版社在上海思南文学之家举办题为“人间皆是相同命运”的文学对谈活动,主持嘉宾是作家、评论家顾文豪,对谈嘉宾有陈保平、陈丹燕和媒体人曹景行。

作家简介

陈丹燕

从少年时代开始写作。《上海的风花雪月》《上海的金枝玉叶》《上海的红颜遗事》被称为上海三部曲,出版后立即成为畅销书。著有长篇小说《鱼和它的自行车》《慢船去中国》等。作品获多种国际文学奖。

“陈丹燕·旅行汇”系列是陈丹燕边走边写二十余年旅行文字的集合。已出版《我的旅行哲学》《咖啡苦不苦》《今晚去哪里》《我的旅行方式》《令人着迷的岛屿》《樱桃树下爱与弗》《捕梦之乡》《驰想日》《北纬78°》。

陈保平

长期从事新闻出版工作,曾担任上海三联书店总编辑、上海文艺出版社总编辑、《新民晚报》总编辑。

陈保平在繁忙的工作中笔耕不辍,写了大量的杂文、随笔。《一颗年轻而古老的灵魂》获全国“中国潮”报告文学优秀奖。著有杂文随笔选《文人心意》、文艺随笔《读读书 看看片 聊聊天》、名家与名编丛书《中国七问》、高中选修课教材《新闻采访与写作》等。

图书简介

《去北地,再去北地》

一对夫妇,大学时代的同窗,俄罗斯文学艺术的爱好者,一起去俄罗斯旅行。旅行一开始他们就约定,各自写自己的日记,记录自己的感受,待到旅行结束时再交换日记。那是1993年,他们日夜相守,去看同一个地方,吃一个锅里的食物,在枕上听到的是同样的克里姆林宫的钟声。待到旅行结束交换日记时,他们才惊奇地发现,原来他们对俄罗斯的感受有如此大的不同。于是,他们出版了旅行日记。二十四年过去后,他们又一起旅行去了波罗的海,在立陶宛的考纳斯,他们突然发现,这个旅行竟是从前俄罗斯旅行的延续。于是他们决定,再像当年一样分开写下旅行感受,附在当年的日记后出版。这,就是这本书了。

两种文风,谱写出生动的俄罗斯风情

《去北地,再去北地》是一本浓缩了时间与历史的随笔集,与旅行相关,但却不是游记。

这是一本结构非常特别的书。《去北地,再去北地》在文学与现实、时间与空间里自然而又巧妙地设立了两个非常特别的对照组:两次旅行时夫妻之间的相互对照、横跨二十四年的故地重游形成的今昔对照。每一段旅途都有两份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答卷,因而,字里行间流露出奇妙的相似和差别来:陈保平与陈丹燕在两次旅行中日夜相守,看同一个地方,吃同样的食物,在枕上听到的是同样的克里姆林宫的钟声。然而,陈保平吃晚饭狼吞虎咽,在日记里写:“二十年前,在江西插队时,有过这种饿得慌的感觉。出工出到一半,偷偷跑回来拿冷饭团、大头菜吃。”陈丹燕写道:“我的肚子轰轰烈烈地饿起来了……鸡上面,皮紧连着脆弱的骨头,我看见陈保平把骨头都嚼碎了。”第一次去莫斯科时,大街上都是端着枪的警察,陈保平要拿相机偷拍迷彩服和冲锋枪,陈丹燕却忍不住对他怒吼:“你被捉到古拉格群岛上去,我才不要来看你!”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陈保平指着被坦克压坏的路面,让陈丹燕“你拍一张”,心中想的是“十月事件”。陈丹燕在照片的“图说”下面却写“并不真正喜欢这样的情形”。

陈保平有许多富于时代性和哲理性的思考,他时时想到的,是不同的人不同的遭遇和命运。陈丹燕有女性所特有的宁静和细腻,但又不失其思想和感情的深邃。两种不同曲风的旋律交织在一起,谱写出格外生动的俄罗斯风情。二十四年后,二人以过去的自己为参照,发展出全新的脉络。沿着过去的足迹,他们在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寻找苏联的痕迹,拜访老手艺人,参观普希金曾外祖父建造的东正教堂。他们在塔林住的酒店的顶楼,恰巧是波罗的海克格勃的监听总部。跨越了东欧剧变,二人对相似的历史产生了各自不同的感想。这是一种脚踏实地的考察,沉淀了时间,却那么鲜活,交叉视角的对比使得历史的沧桑感出现得更为准确。

那一刹那我就感慨时间的奔腾

在谈到这本书的写作缘起时,陈丹燕说:“其实《去北地,再去北地》这本书写得很早。1993年夏天我去欧洲做了很长的旅行。我父亲在20世纪50年代是中国唯一一家可以出海的远洋公司中波轮船公司的总经理,中波轮船公司的中国总部在上海,我一直想看看波兰总部是什么样的,于是我第一站去波兰,第二站去德国。从德国去法国,从法国去西班牙,从西班牙到葡萄牙。”

在葡萄牙的时候,陈保平打来电话,说当时苏联解体了,独联体恐怕也要解体了,所以他现在决定要去莫斯科。“他让我从华沙来莫斯科,我们在莫斯科会合。”

陈丹燕说:当时苏联不断地在崩溃当中,所以我不晓得要怎么样申请我的签证。那时的签证是不可以直接贴在中国的护照上的,是一张很大的纸像移民纸一样,拿订书钉钉在信上,我也没有邀请证。“波兰分公司的领导在我是小孩儿的时候见过我,他说我跟白俄罗斯的负责部门很要好,我来帮你做签证。他帮我做好签证后,我从华沙坐火车去了莫斯科。其实我也不知道陈保平住在哪里。我们俩在电话里约好,几月几日几点钟在莫斯科火车站的月台上见面。我一箱子全都是夏天的衣服,到了俄罗斯说要下雪了,陈保平说不要紧我会帮你带衣服的。但是他是从来不知道准备衣服的,他给我带了一条牛仔裤和大衣。当时俄罗斯下雨,冻得我一塌糊涂。”

陈丹燕回忆:“到莫斯科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想着要去哪里玩。印象很深的是一位莫斯科戏剧学院的留学生,他跟我们讲:‘你们恐怕不能先出去玩,因为独联体崩溃了。你们护照里的签证失效了。’所以,所有持有签证的旅行者全部要到出入境管理的地方重新申请签证。”

“我们第二天早上冒着风雪跑到签证处,我很崩溃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们俩写日记的时候讲好,我写我的他写他的我们并不交流。书第一版出版的时候我发现,我在崩溃的时候,陈保平写的是陈丹燕满脸不情愿地站在那里。

“他一点都没事,他觉得他是经历大时代的变迁。我们有很不同的角度,面对严峻的现实我很不开心。我旅行4个月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严峻的场面。陈保平那个时候的状态像战地记者,所以他接受所有的不同。”

陈丹燕说:“1993年我们两个去俄罗斯旅行时,我们的孩子还不会写字,她口述她奶奶代写:爸爸妈妈你们好,我发烧了但是我很乖没有闹,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多年以后,当我们抵达波罗的海三国的第一个城市时,我们的孩子已经29岁了。那时她在葡萄牙,而且就在那几天,她还会被求婚。那一刹那我就感慨时间的奔腾。”

在谈到为什么会对俄罗斯感兴趣时,陈保平表示,自己和陈丹燕都是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的,他们那一代人对俄罗斯文学有着非常深刻的感情,对俄罗斯文学当中的人物,对所描绘的当时俄罗斯社会和那些文字的美感都是很有感受的。“可能同样在看文学作品时,你的关注点、感受不一样。俄罗斯文学有几个很重要的主题,一代一代的文学家都没有放弃过。第一,他们对‘俄罗斯民族’概念非常执着地要描写。第二就是对苦难的描述。俄国有两个‘托尔斯泰’,一个是列夫·托尔斯泰,一个叫阿·托尔斯泰。阿·托尔斯泰写过《苦难的历程》三部曲。第三,是俄罗斯作家对知识分子的反省和思考,比如车尔尼雪夫斯基写过的《怎么办?》和屠格涅夫所写的‘多余的人’等。”

陈保平说:“做媒体会更加关注社会的问题,到俄罗斯旅游时对社会的变动更会关注一点。但这并不等于我对俄罗斯文学没有感受。陈丹燕对文学是比较关注的,但是在她的作品当中也可以看到她对苏联社会的观察,对在社会变动过程中人命运的关注,我觉得文学和政治是很难分开的。”

2018-10-30 2 2 燕赵都市报 c104346.html 1 陈丹燕:去北地,再去北地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