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红气球》是一部短剧，讲的是发生在加拿大渥太华的真实故事。在观看这个九分钟左右的短剧时，我掉泪将近8分钟。现在把这出短剧改写成一篇散文，或者说以散文形式把这个真实的故事叙述出来，用以表达我对加拿大警察先生们的敬意，并以此转赠给我们中国的警察同志们。因为我们中国的警察同志，屡屡出现过、时时出现着、并将继续源源不断地出现值得剧作家改编为短剧或长剧的真实故事，让观众观看一分钟，掉泪一分钟。

Jerry今年5岁，心魄像头顶的晴空一样清澄无隐，像草尖的朝露一般润洁无瑕。那一天，爸爸把姥姥接来照料Jerry，立刻陪妈妈坐救护车去了医院。四五天后，推门而入的只有爸爸一个人。望着小Jerry狐疑的目光，爸爸平静地说，妈妈去了天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Jerry信以为真，但他想念妈妈。姥姥回到她自己的家，Jerry与爸爸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常态。早晨，爸爸开车送他去幼儿园；下午，准点把他接回家。日复一日，Jerry对妈妈的思念与日俱增。白天见不到妈妈，夜里做梦总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围着鲜艳的红围巾，幸福地偎依着Jerry，温柔地低吟浅唱。终于隐忍不住，趁爸爸出门修剪花坛，他拨打了求救电话。对方首先开口：“这里是911，我是警官Tom。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地址和你打电话的原因。”

Jerry一时语塞，怀疑警官能否帮他找到妈妈，又担心妈妈如果回来，会不会影响她在天堂的工作，爸说妈忙得很呢。警官Tom误会了，发起了态度：“小调皮，占用警线犯法呀，法官会狠狠教训你的呀！”

Jerry坦露出寻找妈妈的恳求，声调一定含有哭韵，警官Tom变得亲切而柔和，再一次问他叫什么，住哪里，几岁了，怎么知道妈妈去了天堂，爸爸都告诉了他些什么。

Tom明白他面对的是怎样家庭里一个怎样的孩子，但他目前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按着Jerry爸爸仁爱的谎话继续善意地撒谎：“你爸爸说得对，妈妈肯定很忙，近期不能回来，但妈妈也很想你，她时刻盼望你听爸爸话，听老师话，和小朋友们快快乐乐在一起。”天真的孩子有时也会多虑，小Jerry置疑道：“我能相信你吗？”

警官说：“我是警察，警察是不撒谎的。”警察的道德标准不仅仅是对弱者进行安慰，还应当设法解决。警官Tom马上向小Jerry提出了解决思念妈妈的办法。他说：“不过你可以让爸爸多买些气球，你把要向妈妈讲的话写在薄薄的卡片上，把卡片系在气球上，气球飞上天空，飞到天堂，你妈妈就知道了，就放心了。记住，一定要红色的，红色最鲜艳，妈妈一眼就能看到。”

精彩纷呈、曲折动人的情节都是生活本身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创造出来的，靠文人闭门造车般胡编乱造无济于事。警官Tom未曾料到，气球载卡片，只能慰藉孩子于一时。数星期后，小Jerry的电话又打进来，劈头诉委屈道：“Tom警官，我每天都给妈妈写一封信，妈妈都没收到。不然，妈妈一定会给Jerry写回信的。”

警官Tom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紧迫性。天天伏在桌上心神凝重地写信，天天向着浩渺的太空投放红色的气球，天天在迫切的等待里巴望妈妈甜蜜的话语。一个刚届五岁的孩子，稚嫩的肩膀何堪这么沉重的精神负荷？必须驱散孩子心灵深处的浓重雾霾，必须帮助孩子建造一个明丽欢畅、朝气蓬勃、坚不可摧的内心世界。此时此刻，他觉得手头所有工作都居次要位置，唯小Jerry十万火急。他一脸严肃地说：“你的信妈妈没收到。她可能旅游去了，也可能因为你没把卡片系牢，飞到天堂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气球。你看我什么时间到你家去？你写信，我系卡片，保证妈妈能收到。”小Jerry当然高兴早点见到这位新朋友啦！

警官Tom如期而至，见到了他的新朋友，也见到了新朋友的爸爸，三人磋商很久。念及信件过频会耽误妈妈在天堂的工作，绑扎不牢会造成卡片丢失，达成的决议是：小Jerry每月只给妈妈写信一次，卡片由警官Tom亲手牢牢绑扎到气球上。

从此以后，妈妈每月收到小Jerry卡片一张，小Jerry每月收到妈妈回信一纸。不过，妈妈的回信都是投寄给警察局，由警官Tom转交给小Jerry。小Jerry的每一项进步，都让妈妈快乐；妈妈的每一句叮嘱和鼓励，都给小Jerry带来喜悦、信心和勇气。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等小Jerry终于明白天堂是个什么地方的时候，除了看照片，妈妈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不清了。而另一个形象，无论何时何地，却总是挥之不去：明亮的双眸，刚毅的双唇，一身挺括的警服显得威严而可亲。他是Jerry的忘年之交、渥太华警官Tom叔叔。

若干年间，只要晤面，逐渐长成少年的Jerry与警官Tom总要谈及遥远记忆中的那些红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