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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版:燕都文化

伉俪情深:巴金与萧珊的忘年恋

“给我敬爱的先生留个纪念。”一九三六年萧珊赠给巴金的小照。

1936年,作家巴金与上海女学生陈蕴珍(萧珊)结识——她是他的读者,两人的故事从通信讨论作品开始。八年后,两人结婚,婚礼简朴,没有仪式。文革期间,巴金受迫害,萧珊也因此受尽身心折磨。1972年7月,萧珊患癌住院,巴金在干校劳动,不被允许探望,8月13日,她遗憾离世。三年后巴金终于获许领回了妻子的骨灰,再三年,他写下《怀念萧珊》。

萧珊去世整整48周年了,让我们一起阅读巴金纪念妻子的文字,回顾一下巴金与萧珊的忘年恋吧。

上篇:

“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是我最亲爱的朋友。”

以下部分,节选自巴金的《怀念萧珊》:

今天是萧珊逝世的六周年纪念日。六年前的光景还非常鲜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天我从火葬场回到家中,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过了两三天我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想写一篇纪念她的文章。在五十年前我就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有感情无处倾吐时我经常求助于纸笔。可是一九七二年八月里那几天,我每天坐三四个小时望着面前摊开的稿纸,却写不出一句话。我痛苦地想,难道给关了几年的“牛棚”,真的就变成“牛”了?头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思想好像冻结了一样。我索性放下笔,什么也不写了。

六年过去了。林彪、“四人帮”及其爪牙们的确把我搞得很“狼狈”,但我还是活下来了,而且偏偏活得比较健康,脑子也并不糊涂,有时还可以写一两篇文章。最近我经常去火葬场,参加老朋友们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大厅里,我想起许多事情。同样地奏着哀乐,我的思想却从挤满了人的大厅转到只有二三十个人的中厅里去了,我们正在用哭声向萧珊的遗体告别。我记起了《家》里面觉新说过的一句话:“好像珏死了,也是一个不祥的鬼。”四十七年前我写这句话的时候,怎么想得到我是在写自己!我没有流眼泪,可是我觉得有无数锋利的指甲在搔我的心。我站在死者遗体旁边,望着那张惨白色的脸,那两片咽下千言万语的嘴唇,我咬紧牙齿,在心里唤着死者的名字。我想,我比她大十三岁,为什么不让我先死?我想,这是多不公平!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她也给关进“牛棚”,挂上“牛鬼蛇神”的小纸牌,还扫过马路。究竟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她是我的妻子。她患了病,得不到治疗,也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想尽办法一直到逝世前三个星期,靠开后门她才住进医院。但是癌细胞已经扩散,肠癌变成了肝癌。

她不想死,她要活,她愿意改造思想,她愿意看到社会主义建成。这个愿望总不能说是痴心妄想吧。她本来可以活下去,倘使她不是“黑老K”的“臭婆娘”。一句话,是我连累了她,是我害了她。

在我靠边的几年中间,我所受到的精神折磨她也同样受到。但是我并未挨过打,她却挨了铜头皮带,留在她左眼上的黑圈好几天以后才褪尽。她挨打只是为了保护我,她看见那些年轻人深夜闯进来,害怕他们把我揪走,便溜出大门,到对面派出所去,请民警同志出来干预。那里只有一个人值班,不敢管。当着民警的面,她被他们用铜头皮带狠狠抽了一下,给押了回来,同我一起关在马桶间里。

她不仅分担了我的痛苦,还给了我不少的安慰和鼓励。在“四害”横行的时候,我在原单位给人当作“罪人”看待,日子十分难过,有时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回家。我进了门看到她的面容,满脑子的乌云都消散了。我有什么委屈、牢骚,都可以向她尽情倾吐。

有一个时期我和她每晚临睡前要服两粒眠尔通才能够闭眼,可是天刚刚发白就都醒了。我唤她,她也唤我。我诉苦般地说:“日子难过啊!”她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日子难过啊!”但是她马上加一句:“要坚持下去。”或者再加一句:“坚持就是胜利。”

下篇:

1944年二人结婚时, 巴金已40岁,萧珊27岁

巴金与萧珊的相识很是浪漫,是作家与书迷之间的美好童话。那年,萧珊还只是一个18岁的小姑娘,而巴金已经因为《家》闻名遐迩。于是,有很多书迷给巴金写信,但是唯有萧珊的信,给巴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笔谈甚欢,书信往来密切,因此,热情开朗的萧珊大胆发出邀约:“笔谈如此和谐,为什么就不能见面呢?”随信,萧珊还附上了自己的照片。由此,两人从鸿雁传书,变成了当面交往。

面对萧珊的爱情,比她大13岁的巴金,有些迟疑。有一回萧珊来找他,说家里人要把自己许配给一户有钱人家,想请巴金帮忙拿个主意。巴金没有表态,萧珊哭着跑下楼去,巴金赶紧追过去跟她说:如果几年之后,你长大了,成熟了,还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那我们就生活在一起。

从此之后,萧珊就一直陪伴着巴金,甚至为了陪他,还放弃了去延安学习的机会。当遇到战乱,巴金的朋友一个个离别的时候,萧珊总会在巴金耳边亲切地说:“不要难过,我不会离开你,我在你的身边。”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纯洁美好的女孩子的陪伴,巴金悲寂的生活,从此增添了不少暖意与安慰。

两人相恋8年之后,于1944年结婚,此时,巴金已40岁,萧珊27岁。8年间,世事变化无常,他们的感情从未受到影响。

随后的战乱,使得两人聚少离多。萧珊去往战时医院救助伤员,并写下《在伤兵医院》的日记,发表在巴金主编的《烽火》杂志上。在战乱中,萧珊脱去了稚嫩,变得坚韧勇敢。之后与巴金一起经历的流亡岁月,她担起贤内助的责任,悉心照顾他,努力使巴金的写作不受其他因素的干扰。

……

手术之后,萧珊仅仅只活了5天,谁也想不到她会走得那么快,而且走的时候,刚好卫生防疫站要在巴金家里做消毒工作,所以当时只有她表妹在医院照料她。而巴金他们赶到医院时,萧珊已经被送入太平间,用白布裹得紧紧的,只能等告别仪式的时候再见她最后一面。巴金为此更是痛苦不已。

1972年萧珊去世之后,她的骨灰在存放室寄存了三年,巴金按期把骨灰盒接回家里。有人劝巴金把她的骨灰安葬,但是,巴金宁愿把骨灰盒放在自己的寝室里,因为,这样,他可以感受到萧珊仍然和他在一起。

在萧珊走后的30多年里,巴金一直思念着萧珊,经常在梦里与她相见。巴金希望在自己丧失工作能力的时候,自己的病榻上可以有萧珊翻译的那几本小说,等到自己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把自己的骨灰同她的掺和在一起。

2005年巴金去世,他和萧珊的骨灰一起撒向大海…… (本报综合)

以上图片为巴金一家的老照片

2020-08-14 2 2 燕赵都市报 content_49783.html 1 伉俪情深:巴金与萧珊的忘年恋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