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岁的澳大利亚科学家戴维·古多尔10日在瑞士一家诊所接受安乐死。

在巴塞尔市“生命之环”诊所，古多尔在医生指导下接受注射。澳大利亚非营利组织“退出国际”稍后代为发布消息：古多尔听着《欢乐颂》，安然离世。

澳州安乐死依然非法

安乐死因伦理上有争议，在全球大部分地区属非法，仅在瑞士、荷兰等个别国家合法，但受到诸多限制，如接受安乐死一方必须受到难以忍受的病痛折磨且病症无法治愈、施受双方无利益关系。

他8日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采访时说，1998年丧失驾驶汽车资格后，他开始考虑接受安乐死；2008年生活开始无法自理、需要他人照顾，则是他人生一个重要转折点。

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2017年11月通过安乐死合法化议案修正案，允许临终病人寻求安乐死。法案定于2019年6月正式生效。届时维多利亚州将成为澳大利亚首个安乐死合法的州。

而在古多尔生活的西澳大利亚州，安乐死依然非法。本月早些时候，古多尔向公众筹得2万美元路费，踏上从珀斯市前往瑞士的最后旅程。

古多尔说，过去一两年，他的体能持续衰弱；过去6年，视力不断下降。作为一名植物学家、生态学家，古多尔生命中许多时间在野外度过。“可是现在，我无法再到野外去了。”

1914年4月、即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古多尔出生在英国首都伦敦，后与家人移居澳大利亚。他获得3个博士学位，在澳大利亚、英国、美国高校担任教职。1979年退休后，他编纂《世界生态系统》丛书。这套书共30册，作者超过500人。长达70年的研究生涯中，他共发表100多篇学术论文。2016年，他获得澳大利亚勋章。

“活这么久我很后悔”

104岁生日那天，古多尔许下了一个愿望：“我想死去。”

在接受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采访时，生于1914年的他表示，像他这样的老人应该拥有完全的公民权利，包括安乐死的权利。

虽然在近30年前便终止全职工作，但他仍然坚守在研究岗位上。直到2016年，他仍然保有澳大利亚埃迪斯科文大学荣誉研究助理一职，被认为是澳大利亚最年长的科学家。

然而，埃迪斯科文大学当年提出，古多尔本人的健康问题是极大的安全隐患，也对这位百岁老人搭乘公共交通上班的能力提出质疑。在古多尔提出多次抗议后，他最终得以继续从事研究工作，但不得不转而选择离家更近的地方工作，也就是说，他无法再见到原办公室的同事和朋友。

事实上，早在20年前，古多尔便已加入支持安乐死的组织Exit International。该组织代表欧尼尔（Carol O'Neil）这次陪伴古多尔一同前往瑞士。欧尼尔介绍说：“他的兴致没有原来那么高了，他不得不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书。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开心了。”

近些年来，古多尔日益下降的视力让他很难再读电子邮件，也不能再去参加业余剧场的彩排。ABC的报道提到，从90岁起，古多尔就不能再打网球，此外，他的绝大多数朋友也已离世。

“他并不沮丧或者感觉很痛苦，但在几年前还有的那点（生活中的）小火花现在没了，”欧尼尔说。

此前古多尔一直独居在珀斯的公寓中。几个月前，古多尔不小心在家里摔倒，于是不得不在地板上躺了两天，直到清洁工发现后将他送往医院。医生说，他不能再自己去坐公交了，甚至不能独自过马路。

“这令我非常不开心，感觉被限制了，”古多尔说，这样的生活“毫无疑问是缺乏尊严的，根本没有尊严可言。”

他提到，家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对生活有多么不满意。古多尔的女儿凯伦是一名临床心理学家，她和父亲坦诚地交流过生死问题。显然，她并不希望父亲选择安乐死，但她表示理解。

“由于健康状况，那扇门已经逐步对他关上了，”凯伦说，“他已经生活了很棒的104年。不论发生什么，不论做出什么选择，那都取决于他自己。”

4月4日，当古多尔在生日这天被问到“是否快乐”时，他表示：“我不快乐”，“我很后悔活到这么久，我更希望再年轻个二、三十岁。”

（新华社专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