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文

在我看来，一个人变老的标志，就是球赛看得越来越少了。

我也只是偶尔看看足球节目了，比如《天下足球》。

那天，是我第二次从《天下足球》里看到小布拉德利的故事。第二次看到，第二次流泪。一个大男人，窝在沙发里流下眼泪。

如果问这世上有什么让人感觉到纯粹，除了音乐、啤酒，我想还应该有足球。

小布拉德利是一名英国的小球迷。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是，他从小就被诊断出患有神经母细胞瘤，这是一种多发于儿童的恶性肿瘤。足球是小布拉德利的最爱，而桑德兰队是他最爱的球队，他的偶像是球队当家前锋迪福。

2017年7月8日，英国桑德兰队主场光明球场外，球衣、鲜花和玩偶共同寄托着一份哀思，6岁的小球迷布拉德利于此前一天告别了这个世界。

但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小布拉德利也上演了属于他的人生奇迹——他走进球场，为自己热爱的球队奉献了“绝杀”。

那是一粒在成年人看来纯属“游戏”的点球。但在那样的一个时刻，谁会这么想呢？全场屏住了呼吸，小布拉德利的射门“骗”过了门将，球进了！沸腾了！大屏幕上的比分更改了！欢呼吧！电视解说员也非常激动：“布拉德利！球进了！他做到了！”“小布拉德利在最后一分钟为桑德兰奉献了绝杀！”

这个进球，被评为当月英超最佳。英国电视节目甚至通过技战术分析系统，来认真地重现、分析了当时的场景：“布拉德利用眼神骗过了贝戈维奇！”“贝戈维奇扑向了那个方向！”……

这场戏，竟然有这么多人全情投入！

2017年3月27日，小布拉德利牵着重返国家队的迪福的手，走进球场，迎来英国队的一场世界杯预选赛。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场中，他的两只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但脸上却在稍有痛苦之后露出满满的笑意，然后用力地伸出两只手，挑起大拇指。笑中带泪，小小的布拉德利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最后涌起的，应该是幸福。

全场球迷用巨大的条幅向布拉德利致敬：我们只有一个布拉德利。

没有什么比看着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慢慢变得衰弱，脸上渐渐失去光彩，更让人痛彻肺腑。

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阻止死亡呢？谁又能做到不让小布拉德利眼睁睁看着离去？

是的，我们无法阻止死亡，阻止悲剧，阻止疼痛，阻止伤心，阻止哭泣。但至少我们能在这份无能为力之外，为那个小小的孩子上演一出郑重其事的“孩子气”。

所有人都在陪你演出这场戏。所有人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让自己扮演的那个角色更出彩。因为即使我们无法阻止那么多，但我们同时还能提供关心、同情，还能做到对别人的疼痛感同身受，还能陪着欢笑或哭泣，还能用人类残存的那点微薄的能力为孩子造一个梦。

小布拉德利，可爱的天使，你又回到了天上去。希望这趟短暂的人间之旅让你想起时，除了疾病、疼痛之外，还有爱与温暖，有亲人的拥抱，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善意。

2013年11月。美国旧金山。

5岁的迈尔斯出生18个月后确诊得了白血病。他有个心愿：当一个“蝙蝠侠”式的英雄。

11月25日，旧金山市变成电影《蝙蝠侠》中的高谭市。迈尔斯身穿“蝙蝠侠”衣，乘坐电影中“蝙蝠侠”的座驾“蝙蝠车”，出现在旧金山闹市区街道上。旧金山警察局局长扮演高谭市市长，向“蝙蝠娃”求助。在一名成年“蝙蝠侠”和多名警察的陪伴下，迈尔斯开始“拯救行动”：在体育场解救旧金山巨人棒球队的一个吉祥物；到旧金山城区缆车轨道上解救一名妇女并拆解一个“爆炸物”；去一家银行逮捕劫匪，挫败一起抢劫案。

旧金山市长与迈尔斯见面，为他送上一把巧克力制成的钥匙，表达这座城市对“小英雄”的感谢。加州多名官员事后也给迈尔斯打电话，称赞他“勇敢”。

时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在一段事先录制的短小视频中说：“加油，迈尔斯！去解救高谭市。”“第一夫人”米歇尔在推特上写道：“蝙蝠娃，感谢你抓住了这些坏蛋。你激励了我们所有人。”

有人说，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但当我活到40多岁之后，我终于能够负责任地告诉他：其实很多时候，那些冬天只是我们缩紧了脖子、裹紧了大衣撑过来的，还有些时候，我们只是想尽了办法绕过去。

哪有那么多冬天可以让我们逾越？

这世上，终究还是会有疾病，有死亡，有骄横的权力与金钱。在冬天里，永远都有穿着高档大衣的贵妇，也永远会有卖火柴的小女孩——只能用鼻子吸着烧鹅的香气。

但终究人心还能创造奇迹。好在，这世上还有“人心”，温暖又湿润，与大地、星空相连，与天上飞过的鸟儿和地上奔跑的孩子相连——“怦，怦，怦……”

小布拉德利到了天上去，亲爱的孩子，请你在那里，依旧用你纯真的双眼，注视着这个星球。请你和所有天上的孩子一起，唱响那些神圣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