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凤鼎、胡林声

捧读女作家徐广慧的长篇小说《运河往事》（花山文艺出版社2017年6月版），犹如走进冀鲁交界的那个小县，在大运河畔的广袤农村，上演了一幕感人泪下的真实故事。

全书以清新朴实的文笔，细腻的情节和温暖的文字，描绘出冀南大地农村里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群相，再现了北方大运河沿岸村庄的风土人情。作者以平民化的视角，聚焦普通人的烟火生活，以细腻而率性的文字，绘制出中国农民的日常百态和精神图谱。

徐广慧用精美的叙事笔法，温暖地书写小人物的天地性情。她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能够在一片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寻觅出艺术的诗意，绘制出我们这个时代的斑驳面影。那些乡村女性站在命运的风口，任时代风潮裹挟而去。她们内心的辗转、跌宕和进退失据，都得到细腻的描绘，呈现了作家笔底始终鼓荡着生命隐秘的呼啸风声。书中描写了一个有生理缺陷的姑娘——麦香飘，她历尽世间沧桑和磨难，她是孤独的，是枯燥乏味的，但是她不怠慢每一分钟，不辜负生活。麦香飘是一个跌进残酷之井的悲剧人物。她突围世情，公开了秘密，挺过了众责、白眼，诗意地呐喊着走向了坚强。

徐广慧笔下的小人物，情感世界细腻动人，我姥娘、麦香飘在寂寞中顽强生存，其内在的贯穿力量直击现实。她的小说既保留了现实主义的故事性，又重视对心理流程的深入揭示，以内在现实对抗被粉饰的现实。她的作品情节设置和语言风格都力图挖掘事物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叙事情感若隐若现。读者要细细琢磨，才能真正读懂她作品深处的主旨。她的作品往往选择一个片断和一段精雕细刻，让人潸然泪下。如我姥娘为麦香飘捐肾时写道：

周医生把我姥娘打量了一番，脸上显出为难的样子。我姥娘扑通跪到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一边放声大哭一边说：“大夫，求求您，俺求求您了！俺是庄稼人，俺孩子得了这样的病俺实在没办法！俺孩子马上就要做手术啦，到现在钱还没有，大夫，您就可怜可怜俺，帮帮俺吧！大夫，求求您了！您是个好人，您做了好事，老天爷会保佑您一辈子的，您就帮帮俺这个穷人吧!”

周医生慌了手脚，急忙把我姥娘让到办公室。

“你真得想好了？”

“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你能保证出去不乱说？”

我姥娘抬起头，泪水哗哗地从眼里流出来，她仰着脸，哽咽了半天说：“割了肾俺就死啦，还去给谁说？”

作者还在作品里构成了理性与感性的融合体，重新呈现了那个年代的感性与蒙昧、暧昧与自卑，生命的本真状态，农村复杂的人性，历史的诡异，宿命的无常在这里交织碰撞，融汇到一起，聚成百态人生。

书中的我姥娘是用心焐热世间苍凉，麦香飞、香飘、香漫、香银、香金，以及我姥爷、田三双、田老三、腊八妮、老夏、谷新、孙老师、小秀、小莲、泥巴等人，情感缠绕、互相交织，因为种种在后文一一揭晓的机缘巧合，每个人的命运大相径庭，却都拥有着出人意料的人生归宿。笔端蕴含了复杂的情感，全书也就有了多重意味。

细腻的叙事风格也是技高一筹的表现，让小说有触碰人心的东西成为一种另类的技巧，让读者不得不为之流泪。来福村的人们不知道一个身体残缺的女孩，该怎样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麦香飘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不过，她相信幸福不是上帝事先安排好的，而是通过一个人自身的努力后天争取来的。她不服输，骨子里选择了坚强。

书中展示出的一道道绮丽、诡异却也充满伤感、无奈的风景。书中写到几个人的死亡，由此折射出真实的人生。香银的死，三双的死，令人潸然泪下。

作者的语言风格清新，灵动，疏淡，韵致，有着日常口语的亲切，如挂在我姥爷口头上的“熊娘们儿”，却并无贬义，而是他口头上的“爱称”，还有那耳熟能详、令人陶醉的童谣久久飘荡在田野上空。

本书的另一特色，就是由作者亲自创作的一幅幅浓墨插图，多方位展现了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的所思所想。那飘逸潇洒之气、刚劲轩昂的人物形象也与书中的情节相互映衬，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