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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版:活法

张陆苗和他的顺口溜村史

张陆苗(右)来到小寨垴简子城遗址

张陆苗(左)向村民搜集村史资料

张陆苗(右)与年轻人交流古村史料

张陆苗(右)刻制的古村龟形图

一位69岁的老人,一辈子没离开过自己生活的村庄,打小便对家乡的历史、名人、奇事、古庙、遗址充满兴趣。退休之后,集中精力搜集整理,用四年时间,编撰成《更乐民间轶事》一书,首印3000余册,填补了古村空白,让古村的历史第一次较为系统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特约撰稿 江志强

他盯上了

村里的“故事”

更乐村,位于河北省南部的涉县,有“华北最大的村庄”之誉。该村始于春秋时期,名曰“上党”。春秋末年,赵简子屯兵于此,以攻邯郸;元末明初,朱元璋追击元顺帝,于此地发生大屠杀;明末,李自成率兵攻村,因城墙坚固而撤军;清道光年间,赵鸿举高中探花,全村引以为傲;抗日战争时期,日军进军古村,杀戮无数,名将陈赓进驻更乐,古村儿女纷纷涌向抗战一线,可歌可泣……

绵绵数千年,这里的大事要事、奇闻轶事、名人典故、古迹庙堂数不胜数。然而,由于诸多原因,与更乐村有关的文字资料鲜有记载,更未编纂成书。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一位只读过四年书却有着丰富经历的老人挑起发这副担子。

此人名叫张陆苗,现年69岁,一辈子没离开过更乐,打小便对家乡的历史、名人、奇事、古庙、遗址充满浓厚兴趣,退休之后,集中精力搜集整理,编撰成书,而后毫不停歇,继续挖掘古村历史。

无奈肚里没几滴“墨水”

梳理张陆苗的人生履历,可谓“丰富”。他从12岁起便扛起锄头种地,“五分劳力”干的是“七分活”,且干劲十足,用更乐村人的话说就是“不赖生生地”。20多岁担任民兵连长、团支部书记,30多岁担任又上村大队党支部书记,人年轻,有闯劲,在他带领下多次被省市县评为“文明村”、“先进基层党支部”,40岁时进入企业从事管理工作。

9年前,张陆苗退休,目睹家乡经济迅速发展,乡亲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步入花甲之年的他很是欢喜,同时又很担忧,那一座座比他不知大了多少岁的老房子老建筑相继被拆,古老的街道日渐消失,古老的婚庆习俗日渐远去……张陆苗着急、揪心,这么大的村子,这么悠久的历史,再不记一些东西传下去,后人恐怕再也不知道家乡的过去了。

起初,张陆苗很想挑起书写更乐历史的担子,这个念头刚一萌发,旋即扑灭了。他坦言:“村里有很多笔杆子,咱算什么,只上过四年小学,肚里没几滴墨水。”

张陆苗上小学时,不知何故,一进教室立马头晕、呕吐。无奈之下,年仅12岁的他被父母领回家,从此结束了读书生涯。在担任团支部书记、民兵连长、村党支部书记期间,张陆苗陆续识了一些字,读了一些和工作有关的书。但,想要靠着这点文化根基编纂古村的历史,显然太欠缺。

但是张陆苗并未放弃。几番苦想后,他邀请村里的资深人士聚在一起,决定集体完成这项“工程”,众人一致同意。但仅仅过了三天,他们相继打来电话:“爷们儿,这活咱干不了,不成不成……”

那一刻,张陆苗很无助,却不绝望,深思之后,他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干成。

忽然让“顺口溜”活起来

搜集古村的史料,无疑是一项极为烦琐的工作。张陆苗踏遍古村的每一条古巷、每一座古庙、每一处遗址,不厌其烦地询问一个又一个老人,打听一件又一件陈年旧事。回去后张陆苗还要多方求证,确保准确无误,向人们提供真实的史实。

让张陆苗欣慰的是,村里很多年长的老人知道他的举动后兴奋不已,九十高龄的赵明凤、赵火榜等老前辈纷纷出谋划策,把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且语重心长地叮嘱:“陆苗啊,你在给更乐办一件大事,要办好!”

老人们的殷殷嘱托带来很大动力,亦有很大压力。那段日子,张陆苗常常来到赵明凤、赵火榜等老人家中,缠着老人彻夜长谈,顶着星星月亮回到家,顾不得休息及时整理。在张陆苗的抽屉里,存放着一摞特殊的餐巾纸,餐巾纸上记录着他的灵感、启示。很多时候,他突发灵感,手边没有稿纸,口袋里的餐巾纸便派上了用场。

收集了大量资料,考证及参阅历史书籍后,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书写古村的历史呢?张陆苗的文化水平不高,更未经过专业的写作训练,如何才能写出一部让人们喜闻乐见的作品呢?

冥思苦想几个日夜,张陆苗忽然脑洞大开。更乐村的人们喜欢顺口溜,为何不用顺口溜的文学样式来书写呢?用更乐人乐于接受的方式来写更乐的历史,才更易传播,更易理解,更具更乐特色。

对于张陆苗而言,编写顺口溜是他的拿手好戏。平常日子里,他用地地道道的更乐话随口就是一段雅俗共赏的顺口溜,逗得村民们捧腹大笑。

张陆苗还对戏曲极为痴迷,豫剧、平调、大落子、小落子、上党梆子……他博闻强记,大凡更乐人爱听的剧种,听了无数,学了无数,出口成戏,一字不差。

文化的外延很广,并非专指读了多少书、识了多少字。从这个意义上说,张陆苗是更乐村“特殊的文化人”,他的“文化”,来自于多年的生活积累,来自于这座古村的滋养,飘着土气,接着地气。

经过1200多个日夜的煎熬,张陆苗三易其稿,不断充实,第一稿仅有五千多字,第二稿达到两万字,第三稿为六万八千字,书名定为《更乐民间轶事》。

写作时,张陆苗不会操作电脑,不会图片处理,不会文字编排,让他备感欣慰的是,村里的年轻人赵乾龙觉得张陆苗的所作所为对于这座千年古村意义重大,主动请缨,发挥自己熟悉电脑的特长,绘成了《更乐古村龟形图》,拍摄制作照片400余张,承担了全部文稿的校对、打印。

书稿完成后,张陆苗并未松口气,他捧着稿子来到村民中间,一字一句诵读,请大家“挑刺”,发现错误立即修订。他要把一部真实的村史还原给古村的人们。

做这件事已经上了瘾

《更乐民间轶事》全书共12章,分为概况、古迹庙堂、民俗风情、古今人物、奇闻逸事等内容,介绍了更乐村的九门九关、探花府、简子城、白马庙、碧霞祠等36处古迹,描述了分家、暖房、坐月子、订婚、请亲家、装板笼等100多项民俗,生动记述了对古村影响重大的27位名人和46位奇人、艺人,真实记录了38件重大历史事件。

在第一章《古村概况》中,张陆苗用了88句顺口溜:春秋上党古大村,斗转星移定乾坤。丰字大街棋盘路,祭香游行八卦阵。龟形村庄几千载,金龟探海南河伸……

在《闯王进村》一节中,张陆苗写道:明末闯王李自成,吞并天下有野心。有年想占更乐村,城墙坚固不好攻。将士禀报城难进,只好离开更乐村……

《陈赓进驻更乐村》一节,详细记述了开国大将陈赓在更乐村的经过:一九三九立了冬,陈赓进驻更乐村。陈首长住李元家,李元正好住探亲。老友重逢院相见,深情厚谊手足情。两人都是黄埔生,前后校友都有名……

在又上村的支持帮助下,《更乐民间轶事》付梓,首印3000余册。消息一经传开,更乐村民纷纷向张陆苗索书。这部凝聚多年心血的作品,飞入寻常百姓家,赢得诸多赞叹:“想不到,咱村的历史这么厚!”

面对赞誉,张陆苗出奇地冷静,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清醒认识,这只是一部并不完整的更乐历史,无数已故老人带走了无数故事,无数口耳相传的宝贵资料再也找不回来,他需继续搜集、挖掘、整理。

“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说的是老百姓的话,干的是老百姓的事儿。做这件事,已经上了瘾!”张陆苗说。

2017-09-03 2 2 燕赵都市报 c19324.html 1 张陆苗和他的顺口溜村史 /enpproperty-->